【萧无】芙蓉遇轻雷.04
04.高氏高明与林家娇娘
两人下楼吃过了中饭，无心便拉着萧瑟要去找百晓生揭榜。萧瑟有些困倦，不大乐意动，无心指尖勾着他的指头，萧瑟心下微动还是随着他去了。
“我以为百晓生只管跑江湖的事儿。”萧瑟被他拉着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。
“他们什么事儿都管。”叶安世带着他拐进一家茶楼里。
茶楼人鱼目混杂，有些拉生意的商人，又提刀带剑的侠客，也能看见几个道士聚集在一起。不管是和尚还是道士无心都没有好感，他皱着眉头，尽量贴近萧瑟。
他们俩身形差不多高，无心走在萧瑟前头就像他掩映住了。无心走到大堂中间说书的人面前说：“我要揭榜。”
说书的下巴一扬，指了指一旁的榜说：“不在那儿吗？自己去看。”
“不是那个。”无心的眉眼压下来露出一个恣意地笑来。
说书的顿了顿，拾起桌上的扇子，说了句跟我来，然后就撩开台子后的幕布进去了。这茶楼的台子后还有个屋子，无心带着萧瑟绕进去，看见了柜台后有个白头发的年轻女人。
女人漫不经心地抬眼，在看见无心的时候惊讶地瞪大了双眼：“你....！”
“我们是来揭榜的。”无心笑着走近。
女人的视线在他和萧瑟之间来回打转，她曾在父亲的桌上看到过萧瑟和无心的画像，彼时父亲叹息着说：“这是最难的一桩生意，如何去寻找一个前世的人呢？”
萧瑟看她的神色分明是认得自己与无心，可是他从未见过她，这便有些奇怪了：“我们见过吗？”
女人沉默了一瞬，说道：“现在认识了，姬雪。”
姬雪抱拳行礼，萧瑟也拉着无心行礼介绍。只见姬雪对着身后的墙壁一拍，鲁班机关缓慢地转动起来，墙壁一转，露出背面的委托来。
无心拉着他凑上前去说：“来，你来挑一个喜欢的。
他这话说得随意，像是只要是萧瑟选的他都能完成一般。萧瑟的视线在上头转了转，最终落到角落里一张五十文报酬的委托上。在这一堆十几两银子的委托中它实在是有些格格不入。
萧瑟凑近了看了看，写的是驱鬼的委托，说是自己的孩子被女鬼缠身。无心也凑上去看说：“钱是不是有点儿少？”
“咱们现在也不是很缺钱。”萧瑟的视线又在榜上逡巡了两圈，下意识的摸了摸无心的下巴，“但感觉它很缺钱。”
无心被他摸得直呼噜，姬雪对这一幕显得有些局促，她清了清嗓子说：“这一家确实很缺钱，寒门考生，五十文拿出来算是两年的收入了。这个委托挂在这儿半月有有余了。”
“善良的少爷啊。”无心笑起来，拥着面露思索的萧瑟，“我们接了吧，反正不会花多少时间。”
萧瑟伸手将委托揭下来仔细地看了看：“感觉像画本子里落俗的故事，妖怪鬼魂老缠着穷书生做什么？”
“贪图美色吧。”无心的手上下摸着他的腰，无心是意有所指，萧瑟是耳聪目明。
“我可不穷。”萧瑟捉住他的手瞪他。
“可你也确实好看呀。”无心眉眼含笑地去吻他。
若说萧瑟是那被贪图美色的穷书生，那无心定是那明眸皓齿，艳绝无双的艳鬼了。萧瑟叫他引诱着作势要亲，余光却注意到姬雪局促地神情，不由得也羞涩起来推开无心的脸。
“好了我们快走吧。”
高家高明，年方二十，本来是潜心修习准备上京赶考的，大约一个月前高老太太本欲为秉烛夜读的高明送些吃食，却听见里头有轻歌曼语的声音。老太太猛地一推门，只见一袭红衣便倒地失去意识了，她先后也找了几个不嫌钱少的道士和尚，都被高明赶了出去。
高老太太在衣裳上擦了擦手，为萧瑟和无心斟茶。她抬眼看了看萧瑟觉得衣着贵气不像是道行很深的样子，再看无心虽然没有蓄发，看着像个和尚但是眼眉殷红行为不羁倒像是个妖僧。
萧瑟扫视了一眼他们的小院，院子虽然堆满了竹篾但是至少还算干净。
死马当成活马医了吧，能来个人帮忙就很不错了。高老太太咬咬牙，将事情全和他们说了。正说着呢，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走过来，嘴上唤着奶奶。
“奶奶！你是不是又找驱鬼的人来了！我说了我跟娇娇是两情相悦的，你要伤她！”
无心和萧瑟抬眼去看，只见高明面色青白，脸颊凹陷，细瘦的胳膊在袖子里显得愈发空荡。萧瑟原先还不明白被吸干了精气是什么意思，现在倒是有清晰地印象了。
“你怎么还执迷不悟啊！”高老太太看着他这副模样又生气又心疼，眼泪掉出来哭道，“你看看你现在这副鬼样子，两情相悦，你快要被她害死了你知不知道！”
无心皱着眉和萧瑟对视了一眼，他站起来走到高明的身旁要摸他的脉。高明举起拳头就打，萧瑟皱着眉站起来，其实高明现在这副模样，怕是连一个孩童都能将他撞倒在地，只见无心捏着他的手腕向后一拧，高明哀嚎一声就躬下身子不能动弹了。
高老太太有些急了，要去掰他的手，萧瑟拦下她说：“别急，让他看看。”
无心看高明面上鬼气缠绕，印堂发黑，手下一摸脉发觉阴气入体已经快到五脏六腑。他手上掐了个诀将高明的体内的阴气引出来，黑色的气息如同丝线一般从高明身上冒出来，无心将它们聚集成一个小球张嘴吞下。高明眼白一翻晕倒在地。
“来，把他扶到房间里休息一会儿。”无心的手撑在高明的胳膊下头，看着萧瑟。
萧瑟微微挑眉看了一下高老太，确定他叫得是自己，萧瑟叹息道：“我可是娇贵的少爷，干这种活？”
无心有些啼笑皆非，怎知他这般记仇，萧瑟对着他哼笑一声还是上前去帮着他将高明托起来，照着高老太的指示送到房里去。
“阴气已驱，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了。”无心安慰担忧的高老太太说。
“我们家就剩他一个了。”高老太太直抹眼泪，看见高明的脸色红润了一些，“要是他再没了，我该怎么和死去的儿子儿媳交代啊。”
他们等了一会儿高明才悠悠转醒，醒来时虽然觉得身体无力，但是胸口瘀滞之感却已经消失了。无心本想听他说两句感谢的话，没想到他又拉着高老太说：
“奶奶，我跟娇娇真的是两情相悦的，你把他们赶走吧。”
“我帮了你，你还要把我们赶走？”无心双手环胸，皱紧了眉头。
“我感谢你帮我，但是我也不会让你们伤害娇娇的。”高明坚定地看着他，“若是你心爱之人遭人迫害成了鬼魂，你也会伤害她吗？”
无心的脸色顿时冷下来，抿着唇有些烦躁道：“你怎么说话的？”
“我们不是想伤害她。”萧瑟将无心拉到自己身后，“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你怎么和她认识的，看看能不能帮到你们。”
无心的指尖抚了抚萧瑟的手腕，有些无心去听。高明盯了他好一会儿，才缓缓说道：“我那天......去郊外砍竹，回来的晚了一些，路上就见到娇娇穿着嫁衣在哭。我问她怎么了，她说有人在追她，要把她绑走强迫她嫁人。”
“然后你就把她带回来了？”萧瑟皱紧了眉头，大晚上一个女人在林子里哭，高明胆子也是真大。
“路见不平，岂能袖手旁观？”高明撑起身子咳了两声，“娇娇很好，会帮我收拾屋子，也会在我劳累的时候为我端茶送水。她只有子时才会来，丑时便要走了，我才知道她是一只鬼。”
“你知道还敢同她在一起？”萧瑟只觉得头疼，不知道怎么评价这个胆大的书生。
“她从来没有想过害我！”
“不管她想没想过，你和她待在一起就会损耗阳气，会害了你。”无心冷淡地说道，指尖紧紧攥着萧瑟的背在身后的手。
他一说起这个，高阳又恼怒起来对着他们扔出木枕连声喊：“她不会害我的！滚！用不着你们来拦着！”
萧瑟拉着无心连连后退，眼见要砸中他了，无心长袖一挥，木枕顿时四四分五裂落到地上。高老太也跟着被赶了出来，跌坐在门口直哭，无心将她扶起来。
“别急。”无心挥袖在高明的屋子周围设了结界，“我们今晚就捉住她。”
高老太太连连感谢他们就差跪下了，无心还挺受用的。两人在高家待到晚上，眼见时辰要到了，无心捉住萧瑟的手腕将他拽到院儿里的树上藏匿起来。
萧瑟见他情绪不高，就用指尖去搔他的下巴说：“晌午出来还高兴着呢，怎么现在就这么不高兴了。”
无心下意识抿着唇躲开，又怕萧瑟也不开心就又伸过去叫他搔弄着。无心舒服地眯了眯眼睛说：“没什么。”
有些事情他不想让萧瑟知道。
打更人敲着子时锣刚刚路过，萧瑟便觉院儿里的温度骤然降下来，一股子阴冷的寒风缠绕在他的颈间。无心的眼睛顿时变成了竖瞳猫眼，机警地望着大门口。
一个红衣身影飘飘摇摇地穿过大门进了院子，在月光阴风之下若隐若现地凝为实体。林娇穿着火红的嫁衣，在院子里理云鬓整理衣襟，过了一会儿脸上露出一个柔情似水的笑来走近高明的房门前。
纤纤素手刚敲上门扉就被结界灼烧地哀叫起来，无心立刻翻身而下立在她身后，林娇见了他顿时恼怒起来：“大胆妖物！你在耍什么把戏，你把高郎怎么了？！”
“妖物？”无心勾唇笑了笑，在凄惨的月光下衬得他愈发鬼魅起来，“你一只厉鬼，来指责我耍把戏？”
他一走，树上的隐匿之法也撤了，林娇眸光一凌五指指尖尖利，她伸手一抓，萧瑟便觉有什么牵引着他摔下树去。无心眉眼顿时凌厉起来，手一抬就将萧瑟安安稳稳地托住放到地上。
“你？！”林娇上下打量着萧瑟，只觉惊骇非常。
她方才感应到的分明是个活人气息，怎么他一下来观其面相却是一脸死相。一个本该已死之人，为何还能活着站在这里？
萧瑟抖了抖衣襟除去身上的树叶，双手环胸懒洋洋地靠在树上说：“别看我，不关我事。”
灵猫可招财辟邪，保佑人长命百岁。萧瑟看着他们缠斗起来，林娇利爪直冲无心的面门，无心指尖掐了一个风诀，院中顿时狂风大作。林娇顿觉魂魄撕裂像是要被这风撕碎一般，她是厉鬼又杀了五人，煞气已是非比寻常，然无心一出手她便知道自己毫无胜算。
无心轻巧地一跃从衣裳里变成白猫跳出来，嘴巴一张就要将林娇吞进肚子里去。林娇猛地一退，涕泪连连好不娇弱地连声喊道：“高郎！高郎，你快来呀！你若是心生悔意，何苦要请人来杀我。”
高明昏睡中听见爱人呼唤，猛地惊醒跌跌撞撞地冲出门来。萧瑟有无心的内丹护着，疾风伤不了他，可是高明不一样，无心的灵力一收，林娇跌跌撞撞地钻进高明的怀里。
“交出来。”白猫立在他们二人面前，一双猫眼闪出冷厉的光芒，“高明，你少执迷不悟了。”
高明心下大骇，见林娇在自己怀里哭得梨花带雨心中无限怜惜，搂着她道：“娇娇，你快跑，我来拦住他们。”
“高郎，可你怎么办？”林娇忧心地扯住他的衣角。
“他们是我奶奶请来的，不会伤我。”高明将她扶起来，“快走！”
林娇的身影顿时影影绰绰不分明起来，她化成一道青烟想要逃跑。无心一跃而起，拦住她的去路，林娇咬咬牙看见树下的萧瑟，袖中阴风鼓胀直冲向他的面门。
萧瑟吓了一跳，连连后退，无心一急连忙回身护他，林娇这时候趁机逃走了。
“受伤了吗？”无心忙问他。
萧瑟将他抱在怀里，抚了抚柔顺的皮毛说：“无碍。”
高明挡在大门前张开双臂说：“你们别想去追娇娇！”
无心有些无语地望了他一眼，喵了一声便有微风托起萧瑟两人从空中直追而去。高明傻了一般地张大嘴巴，他连忙跑过去想要捉住萧瑟的衣角，却已经来不及了。
两人追随着拿到青烟落入郊外的林中，那道红影影影绰绰地在林中闪现，无心拖着萧瑟追去，还是在临近一个破庙处失去了踪影。
“现在怎么办？”萧瑟托着无心抱起来和自己四目相对。
“先回客栈吧，现在太晚了你在外头不安全。”无心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巴，“明日白天咱们再来破庙看看。”
tbc.
评论(4)